慕離把玻璃杯的碎片收拾幹凈，一回頭就看到這一幕，眉頭一皺，走過去把那只拖鞋撿起來。他彎下腰，小心地幫她把拖鞋穿好。

現在天氣轉涼，地板的溫度並不高，她這麽蹭來蹭去，是想受涼？

林青看著慕離的動作渾身一震，將唇瓣咬得更緊。

慕離幫她穿好鞋站起身，看到她咬唇的動作：“你這個表情是想告訴我，感動地快要哭了？”

林青癟癟嘴：“我哪有這麽容易感動。”

她說著就走回了廚房。

慕離在沙發上坐下，交疊起雙腿，他探身去拿茶幾上的煙盒，手伸了一半突然看到林青從廚房裏出來，就把手收了回來。

林青又端了杯水過來放在茶幾上，視線掃過那盒煙：“你又要抽煙？”

慕離瞥她一眼：“沒抽。”

林青秀眉一皺，小手一掃將煙盒和打火機拿起，咚的一聲丟進了垃圾桶。

“不準抽煙。”

慕離看著那盒煙掉進垃圾桶，身體往後一靠：“不抽也可以，我少抽一根煙，你就吻我十分鐘。”

“為什麽要十分鐘？”平時他吻一下都能讓她背過氣去，要是十分鐘，她還不得停止呼吸了？

慕離指了指垃圾桶裏的煙盒：“一根煙，我抽十分鐘。”

“……”林青不知道他又想幹嘛，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好半天，“慕離，你最近是不是真的不舒服？”

慕離眼神一冷，一把將林青拽到沙發上，低頭去吻她：“是挺不舒服的，看到你我就不舒服。”

“……”她又沒做錯事，為什麽看到她就不舒服？

林青的唇被狠狠吻著，沒法張口問他，只好任由他把情緒發洩在自己身上。

她知道許苑懷孕的事讓他也挺心煩，但她越來越看不懂他是怎麽想的了。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孩子才和許苑見面，他在醫院不會有那種緊張感，可是仔細想想，林青也沒覺得慕離對許苑有特別的地方。

被這通想法攪得混亂，林青再回神才察覺被慕離吻得唇瓣生疼。

“你別這麽用力……”林青小拳頭捶打在慕離肩頭，撓得慕離心尖一軟。

“別動，不然我讓你動個不停。”慕離的薄唇終於抽離開，他的呼吸漸漸粗重。

林青感受到危險信號，假裝沒有看到般將他向後一推，立刻跑去了廚房：“你想吃什麽？我現在去做。”

慕離臉色一沈：“過來。”

林青已經飛快竄進廚房把小門關嚴了。

慕離坐在沙發上靠在後面，又把醫生來的信息看了一遍，上面說以許苑的狀況來看，平時並不註意保護孩子，難道她從一開始就想打掉？

可是不都說女人都是有母性的，就算說著要做掉，也會下意識地保護孩子？

其實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有些奇怪，許苑這段時間並不經常聯系他，那天突然拿著張紙告訴他懷孕了。還有許苑的態度，她完全可以利用這個孩子威脅他，那天卻主動提出拿掉。

慕離的黑眸瞇起，難道是因為孩子不是他的，許苑擔心生下來他會發現？

似乎有點可能，但這也解釋不了許苑那些根本不像個孕婦的生活方式。

慕離想不明白，或許是許苑本來的想法就和別人不同。她以前就是個很獨立自我的性格，上大學的時候不止一次和別人合不來，為此許苑還對他抱怨過好多回。

她看不起那些小情小愛的人，覺得要是她就不會優柔寡斷，所以後來大學畢業，許苑突然和他分手出了國，也是因為她看到了更適合發展的契機。

慕離不自覺陷入沈思，又回想起那段往事。現在想來，真的已經過去太久，久到就像在看別人的故事。

他不記得那時候是什麽感覺，也不記得他們之間都發生過什麽，現在回想，慕離甚至有些懷疑，自己以前是不是真的愛過許苑。

那時候他的好兄弟在一次任務中犧牲了，他就發誓要照顧好許苑，起初許苑並不願意，但時間久了，兩人自然而然就相處在了一起。

他那時總覺得，感情這種東西有沒有激情並不重要，可是後來見到林青才明白，沒有心動的感情並不能成為愛情。或許他對許苑就是一種責任，當許苑選擇離開他，那種責任就自動解除了。

慕離揉了揉太陽穴，想得多了那裏就突突地跳動著疼。那些往事他明明已經沒有感覺了，想到許苑的時候還是會有種莫名的情緒。

按理說，他不該這樣。

那時候接受那個破催眠治療的時候，他就不能確定這樣做是不是正確的。畢竟自己的身份特殊，萬一時間長了真的影響到他的抵抗力，別人就能隨意控制他的思想。

但他想到期盼著他找回記憶的林青，就狠下心去了。

這回等白老頭回來，他要先去把這個問題解決掉，總不能一直這麽奇怪，最近連林青都察覺出了什麽。

慕離想了半天，林青終於從廚房裏鉆出個腦袋：“慕離，晚上吃蝦仁玉米好不好？”

慕離頭也沒擡反問了一句：“你不是不喜歡吃蝦仁嗎？”

話音落了好久也沒有反應，慕離這才擡眼看過去，林青盯著他看了半天，抿著唇也不說話，過了半晌咚的一聲把門重重關上了。

慕離皺起眉頭，好端端發什麽脾氣？

他正要起身去看看，才想起剛才自己說了什麽。不喜歡蝦仁的不是林青，是許苑。

這一點，曾經作為閨蜜的林青一定也知道。

慕離黑眸一冷，重新做回了沙發上。

第二天一早林青就去上班了，她因為蝦仁的事一晚上沒搭理慕離。

慕離昨晚也挺郁悶，從來不喜歡解釋的他吻著她的耳垂解釋了半天，林青翻個身楞是假裝沒聽見。

她最近的脾氣好像真是大了。

林青走後，慕離也換了衣服出門，他要去醫院看看。

慕離先去了門診那邊，白老頭果然還沒回來，門口的接待護士滿眼桃花看著慕離：“慕軍長，白醫生要再等幾天才會回來。”

慕離雙手插在褲兜，聞言垂眸看了護士一眼：“還要多久？”

護士翻了翻手邊的小本子，仔細看了看：“十天。”

“……”十天，幹脆住在美國好了。

見慕離臉色瞬間陰沈，護士有些戰戰兢兢：“那個……不然您去上回的醫生那兒看看？”

上回那個醫生更不靠譜，慕離光是想想就覺得心煩，他擺擺手掉頭就走：“算了，白醫生回來了讓他聯系我。”

小護士忙在小本子上記了一筆。

慕離轉身去了病房，推開房門時許苑還沒醒，慕離一來醫生立刻跟了進來，不等慕離開口就把許苑的情況匯報了一遍。

慕離走到病床前看看許苑，她的臉色是不太好，畢竟是失去了一個孩子，再要強的女人也會受不了吧。

“你昨天說，她之前的狀態不像是知道自己懷孕？”慕離轉過身又向外走去，醫生一路順從地跟在身後。

“這個我也是推測，畢竟懷孕的前幾個月還不穩定，需要特別小心，我聽護士說她昨天做檢查的時候還沒有哪兒不正常，後來又聽說她昨天早上肚子撞到了櫃角。按理說，這孕婦是很註意這方面的，哪會輕易就讓肚子撞上去了。”醫生把他的推測給慕離說了一遍，慕離瞇起了眼。

這個意思是說，許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？

那之前許苑過來告訴他懷孕，是為了騙他？

護士正進病房給許苑測體溫，出來的時候繞到他們面前：“慕少，病人醒過來了。”

慕離看了醫生一眼，讓他先別亂說話，徑自走進了病房。

許苑沒想到一醒來就會看到慕離，眼底閃著期待的光，她以為是自己之前的話湊效了，將身子撐起來些靠在床頭：“慕離，你來了。”

慕離臉色陰沈：“你流產了。”

聽到流產兩個字許苑渾身一僵，她下意識去護住小腹，心底翻湧著說不出的情緒。

這個孩子的父親是她連正眼都沒瞧過的男人，還是一夜宿醉的結果，可是當她知道自己懷孕的時候，整顆心都異常喜悅。

那種感覺，就像是她馬上就要成為媽媽了。

可惜她還未給這個孩子給予丁點的母愛，就永遠地失去了。

慕離看到了她眼底的情緒和護著小腹的手，更確定了之前的想法，他走到床前俯視著眼神陰郁的許苑：“你是不是從來就不知道有這個孩子？”

許苑驟然擡頭。

“所以你才和我說完懷孕的事就主動提出拿掉，因為你那時候以為自己根本就沒有懷孕。”慕離說得字字冷漠，黑眸的光如冰刀劃開了許苑的心口。

他都知道了？

怎麽可能，他是怎麽知道的？

如今她流了產，他不是更應該相信自己的話嗎？

許苑心情覆雜，她此時身體虛弱，腦子也沒有以前靈敏，她只覺得全身都被慕離看得陰冷，蓋著的被子像寒冰一樣。

慕離又向前走了一步，伸手去捏住許苑的下巴：“說！”

許苑渾身一震。

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慕離這樣兇狠的目光，卻是第一次有這種恐懼感。如果讓慕離知道她是騙他的……

慕離喜歡小孩，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知道，所以這次她才能認準了利用懷孕來牽制住慕離。

許苑看著慕離眼底的陰鷙，已明白此刻被問出真相的後果。她這一步走得太險，如今絕對不能失敗，更不能讓慕離厭惡她。

“你想多了，我怎麽會不知道自己懷孕了？”許苑將被子向上拉了些，蓋住肩頭，“就算我再笨，也不可能感覺不到懷孕，女人懷孕身體都是會有反應的。”

“那你心虛什麽？”慕離冷眸。

許苑輕描淡寫推開了慕離的手，轉頭又去看他：“慕離，我不是心虛，而是心寒，我懷了你的孩子，現在還流了產，你卻用這種態度質問我。別忘了，那也是你的孩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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